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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一方印信喜还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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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色的瓷片所形成的世界,有一处小小的角落,迷雾正在渐渐散去,似乎认同了柏风对这个地方的所有权。

柏风低头看去,那片区域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拉近,以只有几十户低矮房屋的下燕村为心,方圆二十里许,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圆圈范围内,随着雾气的消散,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。

似乎柏风就是那天之上的神祗,正在低头俯瞰大地。

只是这里只有房屋土地,山川河流,草木花朵,都是不能挪动的静物,而不曾有丝毫的动物。而且,这里所有的东西上,依然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,虽然不再遮挡柏风的目光,却依然无法被驱散。

这片土地的上空,漂浮着一抹红色的虚影,正是一方“下燕村正”的印信,只是这一方印信却是正的,就像是被端端正正印在了空一般。

这是这一方天地,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所有权,这里从现在开始,就是属于柏风的了。

“印”从人类诞生了智慧之后不久,就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,代表了权力、权威和不容置疑的确定性。同时也代表了责任、义务和不离不弃的承诺。

一方瓷片,一方印信,为柏风打开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。

从此,他的命运和这片土地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。

从蒙城到下燕村,有足足百里地的距离,若不是担心柏风的身体虚弱,四更时坚就要上路了。

氏父从南门出发,走到日上杆头时,小石头才醒了过来,跳下来自己走。他虽然一直很是惧怕柏风,但是这两天柏风对他格外温和,小孩们总是忘性大,早就忘记了当初柏风对自己严苛的要求,抓着柏风的手,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不停。

又走了一阵,就离开了官道,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。

小路旁边有一颗黑色的大石头,其形状像是一批奋蹄的黑马,这块石头叫做“奔马石”,“奔马石”之后,就算是进入了下燕村的地界了。

蒙城地处偏僻,地广人稀,所属的几个乡辖地比之繁华之地的一县之地还要大一些,而下燕村虽然只是人数才二三百的村,却已经算是附近比较大的村,其辖地也更大一些。

在“奔马石”的前方,一个小小的方形石头被埋在山石之,那就是“界碑”了,标示出下燕村的地界。

下燕村的人每次走路去城里,都要路过这里,而每次路过这里,都要幻想一番,若这奔马石是一匹真正的黑马,载着众人又急又快的奔到城里,那该多好。

柏风在“奔马石”的前方停住了,他看着那小小界碑,不由心潮澎湃。再看看奔马石,那一块青瓷片不但给了柏风一十二句养妖诀,同时也给了他一双可以看到灵气汇聚的慧眼。一眼看过去,就看到这奔马石上汇聚了一些灵气与美好的愿望。

到了这里,就快要回到家了。属于他的家,属于他的一方天地。

坚看着自家儿意气风发,心颇为安慰,但眉宇之间,总是愁绪难消。

他不是乐天的柏风,出发之前老学究先生对柏风所说的话,柏风早就忘到了爪哇国去了,但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呢。

柏风破坏了府君大人心爱的根雕,柏风得罪了府君大人的书,仅这两项,就足以让坚愁眉不展了。在他心,柏风还是那个不通世故,不懂变通的书呆,虽然暂时变得比之前懂得变通了,却依然不保险,这些事情,少不得还要他想办法去处理。该怎么去处理呢?他怎么想却都想不明白,是不是应该把家里存下的那些钱买些礼物,上门取赔礼道歉呢?

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他担心的,眼下的事情永远是最值得担心的。

柏风当了村正,村里的那些人怎么想?当初的柏风,可是把村里的许多人都得罪遍了,他们会同意柏风去当这个村正吗?若是他们总是在背后给柏风捣乱,那柏风又怎么能够做得舒服呢?

总的说起来,唯一值得让人高兴的,就是柏风成了村正之后,总可以领一份俸禄,这俸禄虽然不多,总可以养活他自己。自己再多到城里跑跑,多做些泥石木竹的玩具到城里去卖,帮柏风攒下赶考的资金。

正如老学究先生所说的那样,柏风这个职差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必须继续读书,才能继续考取功名。

柏风却不是如此想的,他在那“奔马石”之外站立片刻,然后平心静气,深深吸了一口气,对着那难走的小路和远方的山峦大喊一声:“我来了!”

“我来了……来了……来了……”就像是在回应他的声音,一声声回声传来,却不是渐渐低沉,而是越来越响,越来越大,到最后,就连大地都在轰鸣,在山川都在颤抖。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柏风昂首大笑,不知道为什么,只是踏上了这片土地,他就觉得全身舒畅,似乎情不自禁要笑,要笑个天崩地裂,笑个沧海桑田。

就像是当初第一次在纸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“一”,又好像是第一次在编程课上,输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词句:“你好,世界!”

若这是迷梦,那就让我一直梦下去,如这是演戏,那就让我生活在戏里吧。他不但是数学课上趴着睡觉的柏风,还是在这片天地之生活了十多年的那个柏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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