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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、业海浮沉(八)

二长老带着源陵君来到了源满仲的书房, 书房门外,二长老笑着示意了一下,让源陵君敲响房门。

源陵君敲了房门两下,房内的人就出声道:“是陵君吗?进来吧。”

二长老也道:“陵君啊, 家主大人要见的人是你,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,你快去吧。”

源陵君闻言,内心深处叫嚣了一路的不安突然沉寂了下来。

事到如今,情况已经不允许他退缩, 不论他愿不愿意,甘不甘心,他都必须去迎接那悲哀的命运。

源陵君在心中自嘲一笑, 他怎么在与源赖光多日的相处中, 因为变化颇大的源赖光而被一点点磨去了对源满仲的印象。

源满仲其人,无愧源氏家主之名, 他的冷酷与狠辣被他巧妙地藏在温和外表之下迷惑人心, 倘若以为会有什么在他心中比源氏更重要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

源满仲是一位再称职不过的家主。

曾经的任务世界中, 源陵君因为有辅助系统的帮助,没有燃烧生命力换取逃命的机会,情况没有那么糟糕。所以在废掉源陵君的修为, 保住他的性命之后,

源满仲在为徒弟找出真凶报仇和平息此事之间,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平息此事。

即便源满仲知道了真凶是谁,

他也默认了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就是罪魁祸首,放任未来潜力无限的凶手继续在族中猖狂,并且直接放弃了源陵君,另外物色新的徒弟。

那时的源陵君没有第二个选择,除了被迫平庸下去,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倘若不甘心的想要报仇,那就只能撞得头破血流,难逃一死。

而如今的源满仲对源陵君逃出来的惨状怜惜了许多,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照顾之举,但依然没有提什么为源陵君复仇的话。

源满仲仍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,即便他再怎么可惜源陵君,他也不会为了源陵君,去惩治谋害源陵君的真凶,因为那对于源氏来说,一点都不值得。

源满仲的温情与亲切,只存在于和源氏无关。

源陵君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过源满仲,即便当时的源满仲看起来是如何的诚意真挚,承受他善意的代价实在很大。

现在,就到了源陵君偿还的时候了。

进入书房后,源陵君看到源满仲脸上带着愁容,眉头紧皱难解,但源满仲还是尽力对源陵君温和的笑了笑。

源满仲从书桌后站起身,来到小几旁边,对源陵君道:“陵君,坐吧。”

源陵君一声不吭的跪坐在源满仲对面,神情异样的平静。

“……陵君,你还在怨我,对不对?”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后,源满仲才有些沙哑的出声。

“家主大人,现在说什么怨不怨的,已经没什么意思了。”源陵君敛眸,低头看着小几桌面上的线条。

“……”源满仲无言以对。

“陵君,难道,你已经想开了吗?”

“家主大人不也这么期盼着吗?我早日接受现实,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,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废人,做一个依附源氏而生的寄生虫……”源陵君语气漠然又平静,让人觉得他已经被残酷的现实逼迫得认了命。

起码源满仲就是这么觉得的,他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,接着,不着痕迹的试探:“陵君,你是不是还不甘心?”

源陵君闻言抬起头,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源满仲:“家主大人,您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到了如今,即使我再怎么不甘心,还能如何?!”

源陵君声音不大,因为还未变声听起来有些柔和,他的声音就像现在他的人一样——往日的骄傲与棱角都被磨平,他的张扬,他的开朗……都在时间中消失的一干二净,留下来的,只有被现实冲刷而成的容忍沉静。

源满仲不自觉一个恍惚,回想起了源陵君昔日的模样,那副骄傲得意的样子,被他娇惯出来的徒弟,其他族人眼中的天之骄子……

但回过神后,源满仲依然是源氏家主,而不只是源陵君的师父。

源满仲冷静的将那些不该冒出来的情绪一一收敛,他将声音放轻,宛若魔鬼在低语蛊惑一般,看着源陵君道:“陵君,如果我有办法,让你恢复呢?”

“!”源陵君瞳孔一缩,原本放在腿上的手一下子拍到了桌面上,似乎要抓住源满仲问个清楚。

他整个人看起来震惊极了,失声道:“您说什么?!”

“陵君,我找遍了族中典籍,终于在其中一部书中找到了为人重塑灵脉的方法。”源满仲语速加快,似乎是体谅源陵君急切的心情,他继续道:“这个方法的条件非常苛刻,一般人几乎都做不到——”

“师父!”源陵君听得着急的不得了,他连从前对源满仲的称呼都叫了出来,双眸中露出恳求之色,“师父,到底是什么办法?”

源满仲对源陵君的反应并不意外,或者说源陵君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,他对这个徒弟的性格非常了解,深知该如何说动他,让他心甘情愿的踏入局中。

膨胀的野心与欲、望交织成一张巨网,网中所笼罩的人无法逃离,被这张巨网所盯上的猎物也无法躲过即将到来的灾难。

巨网深处,是由最深沉最阴暗构成的深渊,从深渊中伸出一根根触、手,缠住陷入巨网的人,将他们一点点的拖入深渊。

良知与善念对于这些网中人来说,是最不需要的东西,为了满足妄念,他们可以对任何人下手……

黑暗在源满仲身后逐渐凝聚,映在源陵君清澈的眼眸中,那由阴暗的妄念交织而成的阴影犹如择人而噬的怪物,而这怪物,已然盯上了源陵君。

“办法的具体方式是通过一个名为乾坤倒转的大阵来完成,这个大阵最神奇的地方是将时间倒流,也就说,可以让你的身体恢复到灵脉完好的时候!”

源陵君眼中亮起了光:“师父,这是真的吗?”

“当然是真的,为师怎么会骗你?”源满仲道。

“不过这个阵法难就难在需要数位修为高深的阴阳师,依照阵图所示站位,同时施法,牵动大阵,聚集天地间的庞大灵气,以发动大阵之威。为师之前没有告诉你,是因为族中能参与阵法的大阴阳师数量不足,而且因为阵法威力巨大,这些参与阵法的阴阳师也会耗损颇大……”

“即便为师愿意为你付出,其他人恐怕也不会……唉。”源满仲无奈的叹声道。

“那师父你现在告诉我,是不是可以摆这个大阵了?!”源陵君迅速的抓住重点,急急追问道。

“对!”源满仲给了源陵君肯定的答复,源陵君喜出望外。

“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好,但是昨晚的大火恰好给了我们布置乾坤倒转的机会,用这个阵法,可以将平安京如今的惨状恢复如初。赖光之前也有对我说起城南的惨况,那里的大火很难熄灭,倘若通过阵法之效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。”源满仲感慨道。

“师父,那我该怎么办?”

“为师会向天皇陛下提出这个建议,相信天皇陛下一定会鼎力支持我们,发派人手来帮助我们完成这个阵法。陵君,到时候我会推荐你作为乾坤倒转大阵的阵眼,让你借助阵法的功效恢复灵脉。”源满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。

源陵君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,他兴奋的和源满仲询问起阵法的相关事宜,源满仲也一一耐心的回答他,师徒俩好像回到了过去相处的样子一般。

源满仲体谅源陵君激动的心情,他告诉源陵君,他会尽快向天皇提出这个办法,好让源陵君早日恢复。并让源陵君就暂时住在他这里,大阵最迟不超过明天晚上,源满仲吩咐源陵君安心做好准备。

“师父,你放心吧,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!”源陵君站在源满仲为他准备好的屋子门口,坚定的对源满仲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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