佑闭上嘴,只是固执地拿着手机不肯挂断。
那些飞舞在脑海中的记忆,宛若生命痛苦之海里的盐粒,言宁泽捡不起它们也扫不完海水一波/波送来的咸涩。
在言宁佑不来公寓的日子里,言宁泽面对着花白的墙壁一次次醒来、入睡。他以人的身份活在了真空的玻璃匣子里,他弯不下腰,捡不起脚边滚落的钢笔,周围的人声只能从放映机的音响中获取,当他立在百米高空俯瞰楼下的风景,那种割裂于人潮外的寂寥感清晰到可怕,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底嘈杂的低语,一声一声、一阵一阵。
如果言宁泽可以站起来,就算被关,他可能也不会对言宁佑产生这么深刻的恐惧。
但是言宁佑来得时间太好,他卡在了言宁泽最痛苦无措的时候,把自己撕开的皮肉血淋淋地包裹在了言宁泽身边。
坐在桌前,言宁泽视线花白间听到一股汹涌而来的白噪音,他张着嘴,努力吸入了一口空气,接着抬手挂断了电话。
沁在皮肤外、骨骼内的酥麻带出了一粒粒过电般的疙瘩,言宁泽搓了搓手,发现自己并没能很好的走出那段时间——他被言宁佑定格了。按下“暂停”的瞬间,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存放在了暗无天日的匣子中。
掐着虎口抑住指尖的颤抖,言宁泽看了看电脑屏幕的时间,关掉照片页面,决定还是睡觉吧。
电话挂断后,言宁佑本以为自己好歹会得到一句“我不想见你”之类的,结果言宁泽根本连开口的意愿都没有。
言宁佑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知识盲区,他极端地计算着:如果自己跑去言宁泽面前来一场自杀表演,对方心软的可能性有多少?
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每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裴邵俊一早来上班,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草味。
他走过沙发上瘫着的人形老板工具,打开窗户换掉了屋内隔夜的空气,拿出笔记本,对着小臂挡眼、拒绝面对现实的言宁佑,认认真真地汇报起对方今日的行程,结束时还不忘来了个“完毕”。
“我想辞职。”言宁佑说出这句话时,最近已经很少会笑的裴邵俊突然乐出了声。
掀起小臂,露出左眼看了过去,言宁佑被小助理笑得莫名其妙,等裴邵俊止住笑意后,问了言宁佑一个问题:
“辞职后要做什么呢?”
“开个花店。”
“花店?”
“每天进口最新鲜的花卉,只卖给一个人。”
“那会破产的。”
“破产了再开呗。”
“哪来的钱?”
裴邵俊眨着眼看向言宁佑,对方这会也正瘫在沙发上看他,见言宁佑没有回答,裴邵俊又重复了一遍。
“哪来的钱?”
“做个短期投资……”
虽然大部分时间言宁佑的表现都不像个靠谱的正常人,不过裴邵俊可没忘记这人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,听着那些花样百出的赚钱手法,他叹了口气,抬手看着手表开始计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