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前方巍峨华丽的宫城,张绮素白如玉的手,紧紧绞着衣裙。吸了一口气,她转过头看向她的夫君。
好几年过去了,她的夫君仍然如初见时那般俊伟。挺秀的眉毛,眯起来有点阴有点冷神光深邃的眼睛,还有那高高的鼻梁。在夏日白晃晃的阳光下,她甚至可以看到夫君鼻头上那浅浅的黯色印痕。
见她盯着自己,夫君回过头来唇角扬起,温柔一笑,低沉好听的声音如流水一样在马车上响起,“绮娘,你看我作甚?”
张绮嫣然一笑,摇了摇头,她收回目光,继续看向那巍峨华丽的宫城。她只是觉得,今日的他,与往时都不同,似乎格外的紧张不安,特别是他看向她的目光,总有种说不出的意味。
夫君没有说出来,张绮也不好追问,只是不由自主的,她也跟着紧张起来。
宫城越来越近。
这里的宫城,论华丽自是比不上故国的宫城,不过极其高大,城墙足比故国高了一丈。是了,故国有长江天险,举国上下都相信北方过不了长江,因此修缉宫城时,便显得漫不经心。
念到故国,张绮再次转头看向她的夫君。她与夫君少年时相识,他为了她得罪了权贵,叛出了家族。来到这里后,经过夫妇两人几年的努力,倒也仕途顺利,算得上步步高升。这不,新帝刚继位,夫君便得到了带着家眷前往皇城的机会。
想到夫君对她的深情厚谊,张绮抿唇一笑,目光温柔得掬得出水来。她侧过头,爱恋地看着夫君,见到他鼻尖微湿,忍不住掏出手帕,轻轻拭了拭。温香拂过,软玉轻移时,男人紧紧地闭上了双眼。
手指眷恋地拂过夫君紧抿的唇角,张绮那江南特有的,软而糯,温柔动听之极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,“夫君。”
夫君睁眸看向她。
对上他的目光,张绮再次嫣然一笑,她娇侬道:“无事,只是唤唤你。”这个男人呵,对她如珍似宝,这一生能与他结为夫妇,她真是值了。
想到这里,张绮抓住他的手,手指拂过他湿濡的掌心,她樱唇轻曼,低低的,软软地说道:“不管夫君如何,妾愿共生死。”明明很有气势的话,从她天生靡软的嗓子说出,却像是娇嗔。
她想,夫君今日这么不对劲,定然是害怕新帝会处罚他。
夫君嘴角一扯,算是笑了笑。他没有回答,而是抬头说道:“宫城到了。”
宫城到了。
两人下了马车,亦步亦趋地走向皇宫。
张绮一直低眉顺目的,她不再抬头,只是跟在夫君身后,数着自己的脚步。夫君停她就停,夫君走她就走。似乎过了一岁那么久,一个尖哨的声音响过,而夫君,已提步踏入那华贵逼人的紫金殿。
张绮素手成拳,僵硬地放在腿侧。在夫君跪下时,她跟着跪了下来。
堪堪跪下,她便感觉到,四下似乎安静了些,似乎有很多双目光,都向她盯来。
她天生美丽动人,这般被众人盯视,实是寻常之事。要不是地方不对,她甚至不会有感觉。
不知不觉中,张绮头更低了,精致的指甲,更是深深掐入她自己的掌心。
这时,一个年轻的,轻浮的声音响起,“你就是张氏绮姝?抬起头来。”绮姝,华艳美丽的女子,这本是私下里男人们对她的称呼,这种称呼,怎么能在紫金殿上响起?
张绮一颤,混沌的头脑不由泛出一个念头:难怪时人都说,新帝荒唐,果然如此。
慢慢的,张绮抬起头来。
面容一露,大殿中便响起了一阵嗡嗡声,而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,又火热了几分。
帝座上,那个年轻轻浮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抬起头,直视朕。”
这个命令一出,张绮的樱唇颤抖了下,她右手小小地虚抓了下,直过了一会,才鼓起勇气,抬起白净如玉的下颌,向帝座上的九五之尊看去。
她对上了一张因为纵欲过度,而青白虚肿的年轻的脸。
这张脸的主人,正用一双淫邪的眼,直辣辣地朝她上下打量。
把她从脸到颈再到胸乳,从头发到外露的肌肤,细细地盯了一遍后,新帝满意地一笑。
就在这时,张绮听到一个膝盖移动的声音传来,却是她的夫君以膝就地,挪上几步,跪到了她旁边。
然后,她听到她的夫君,以她熟悉至极的低沉嗓音,谄媚而充满热情地说道:“拙荆肌肤莹润,冬软如棉,夏凉如玉,可抱可枕,内媚动人,实乃世间之绝色也。如此绝色,小臣不敢独受,愿奉于吾皇!”
他特意提高的声音,在这大殿的回音中,那是铿铿作响。
许久许久,回音还在,混在众人的嗡嗡声中,那是震耳欲聋!
张绮只觉得脑中嗡嗡大作,似乎什么都听到了,也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。
她只是,慢慢的,慢慢地,转过头来看向夫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