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她的人是她的侍卫董嘉,但这声音分明就是另有其人……
眼前男人的样貌与董嘉一模一样,但是那目光,可就锐利有侵略性多了。
对方一双黑眸定定注视她,不是魏峣是谁。
趁着夜色掩映,慕世宛平复一下紊乱的呼吸,低声问道:“你是不是疯了?”
谁准许他易容成董嘉跟过来的?若是被狄家父子知晓他的真实身份,定然会把他给抓起来关进天牢,不知会用怎样的手段折磨他。他只有一个人,单打独斗,再厉害又如何与王宫里的众多高手相敌,必定沦为阶下囚。
“你不揭穿我,就没人会发现。”魏峣的声音这次有了变化,听不出是他自己的声音,有点哑,真的有些像董嘉了。他向慕世宛表露身份,是为了让她适时掩护他,还有让她知道,她并非独自面对一切,不用害怕。
慕世宛心中乱跳,她心里最隐秘的念头只有她自己知道。慕世宛转开脸,沉默片刻,趁着尚未进王宫,冷淡命令:“董嘉,我有一支云头簪忘在都护府了,我很喜欢那簪子。你立即回去,帮我向魏都护寻回来。”
魏峣眯了眯眼,不接话。略微的僵持之际,有守门的宫人道:“四王子到——”
是狄旭年亲自来宫门接慕世宛,他对慕世宛殷勤的态度,一看就超过了继子对继母应有的程度。
魏峣早早后退开去,看了对方一眼,低头掩去目中厉光。
慕世宛轻轻皱眉,狄旭年到了,她便不能再继续与魏峣缠磨,以免露出破绽。
“母后,走罢,我带你去见父王。”狄旭年看着慕世宛,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慕世宛来到皇帝寝殿,见狄治镗果然躺在床上,消瘦了不少,已陷入昏迷。她很好奇,明明她离开绥海时,对方还好好的,怎会突然如此。多名太医也说不出什么缘由,都说是从未见过的恶疾。仅能用人参吊着气,挨一日算一日,等着王后回来。
“王上……”慕世宛轻声唤道。她心里已有了猜测,这哪里是什么恶疾,分明是中毒。就是不知,是他哪个儿子下的手,还是别的什么人。偏偏太医都不敢说真话。
狄治镗并没有回应,依旧昏沉。
慕世宛守着对方大半夜之后,有些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宫中,想叫人传魏峣过来问问话,让他离开,又担心反而引人注目。
这般过了七、八日,慕世宛发现魏峣都老实得很,就像真正的董嘉似的。董嘉原本就性格沉闷,据说现在的董嘉成天也是闷声葫芦,没有任何异常。她不禁怀疑,是不是魏峣把真正的董嘉放回来了。
这日,狄治镗终于转醒,宫人立即去请来慕世宛。
狄治镗一见到慕世宛,就激动起来,无力的肢体竟如回光返照般,伸出去猛力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:“荞荞,你回来了,荞荞……”
慕世宛手腕发痛,她轻声安抚对方,道:“王上,是我。”
狄治镗迷恋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,看了片刻,突然变了脸色,恨声道:“你这回偷跑出去,是去找魏峣了,是不是?你果然还在悄悄想着他——”
慕世宛只皱着眉不说话,一旁的狄旭年却上前捉住狄治镗的手腕,生生分开两人,道:“父王,你冷静些!”
狄治镗看着被狄旭年拽开的慕世宛,心中难抑的焦躁渐渐沉淀为另一种情绪,他又开始向慕世宛认错。慕世宛别开脸,没有说话。
狄治镗又特地叫了朝臣过来,当着众人的面,宣称将王位传给顺位继承的大王子狄旭庭。
慕世宛看看狄旭年,发现对方竟没有任何反应,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。
狄治镗薨逝是在半个月后。慕世宛没有想到,这个陪了自己十多年的男人,平素也是勇武过人,会这样脆弱而诡异地死去。最重要的是,她都不知道凶手是谁。
整座王宫里的人都要为国君戴孝,按照绥海的风俗,国丧要办二十一日,且新君得守满国丧之后才继位。慕世宛一直在等,等自己的大哥出现,然而,到了国丧期将满,对方也没有出现。
明天就是国丧最后一日了,连日的昼夜祈祝,令慕世宛也是疲惫不堪。她穿着纯白色的麻衣回到宫里稍作休息。都已经布置好了,若是过了今天,她大哥还是不出现,她便通过凤阁下的暗道消失。
然而慕世宛刚刚入睡,就感到不对劲,出于对危险的警觉,她蓦地睁开双眼。她看着眼前凑得过近的男人,斥道:“狄旭庭,你父王已特地颁下旨意,我不必嫁给你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。快滚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