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走出校门,又起秋风。一间蛋糕店飘出烘培的甜香。
肖奕媛忽然说:“陈乌夏,我过阵子就满十八了。你不知道,我特别期待十八岁的到来。好想一下子长大,可以做一切自己喜欢做的事。”
陈乌夏说:“我也想长大。”长大可以工作,可以回报大伯。
肖奕媛看一眼蛋糕店:“我哥说给我办一个生日会。”
“你哥很关心你啊。”
肖奕媛笑了,不见平时的小梨涡。“那当然啊,我们是两兄妹。我初中时候被欺负了,也是我哥给我出头的。他那时候可太帅了。初中的人是不是特别中二,小太妹勾结几个人拦我,我又不是好欺负的,当场扯掉了那个女人一把的头发。可是他们人多势众,两个人按我的手,两个人拖我的脚,差点把我的背都被『摸』了。我哥啊,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,真他妈太帅了!”说到最后,她的小梨涡才出现。“他是我的天神。”
陈乌夏迟疑了一下。形容自己哥哥是天神,有哪里怪怪的。但她没有多想,问:“那群欺负你的女生现在去哪儿了?”
“读中专去了吧,没升高中。反正我没见到。”肖奕媛想起了魏静享的某些话,说:“魏静享是她爸暴富起来才成了太妹的。钱多,闲的。”
不知不觉,两人走到了分岔口。
“不好意思,我说多了。”肖奕媛眼睛闪着亮光:“想到十八岁就兴奋不已。陈乌夏,我走了。”
“嗯,路上小心,晚安。”
“晚安,明天见。”肖奕媛挥手。
幌伞枫的枝上挂了路灯,亮起光,叶子绿得像幽灵。
树下人的脸模糊不清。
今天回家晚了,街道路人不多,驶过的车辆在寂静的夜里更加呼啸。
陈乌夏看着李深去了便利店。补课发呆是严重的失误,她该去道个歉。
电话响了,老年机的铃声特别清脆。
她接起:“喂,大伯。”
“乌夏?怎么还没回来?”陈常平看着时钟。
“大伯,今天下课晚了,我正在路上。”
“要不要大伯出来接你?”
“不用了,我到七仔这边了。”陈乌夏说:“我和同学一起回去,放心吧。”
“同学?哦,李深啊。”陈常平说起这个名字,马琳向他看了一眼。
陈乌夏:“是的。”
陈常平对上了妻子的目光,向她摇了摇头。“好,早点回来吧。”
挂了电话,马琳说:“两孩子回家越来越晚了。”
陈常平说:“家里电视吵着乌夏,学习氛围当然在教室里更好。又快考试了,乌夏补课是学习还是贪玩,出成绩就知道了。不退步就是进步。”
这边,陈乌夏小跑去了便利店,装作偶遇的样子,“呀,李深?”
他才走到门前,书包单边背在肩上,一手『插』兜,回眼看她。
她没看清他的眼『色』是冷还是淡,径自说:“这么巧?你先走了,我以为你早到家了。过来买东西啊?”说了一连串废话。
“买点东西。”他推门进了便利店。
有对话就是有转机。“我也是。”陈乌夏假装在货架上挑选,正想要如何和他展开话题。
李深主动开口了:“有没有想吃的?”
“嗯?”
“我饿了。”
“关东煮吧。”陈乌夏走去收银台。
“你自己选。”他去了饮料区。
柜台贴了一张优惠单,关东煮特价,任5串。
陈乌夏问:“李深,你喜欢吃什么?”
“你选就行了。”他拿了两盒卡士『奶』。
陈乌夏就自己选了:“北极翅、龙虾球、牛肉丸、萝卜、昆布。两碗。”
店员问:“两碗一样?”
“一样。”李深要刷付款码。
陈乌夏拦住了,“还是我来吧,今天拖到这么晚,都是我的原因。”在店员面前,她道歉的话到了嘴边,又忍回去。
他不和她争,收起了手机。
她拿出了炸『毛』狮子零钱包,不幸的是,没带够钱。她回头,“那……能先借我吗?”
“可以。”李深说:“我借你100元,分12期,根据年利率25%,每月需还多少钱?三秒答题时间。”
100,12,25%,几个数字把她绕糊涂了。
“三、二、一。”他说:“答题时间到。”
这时候,店员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,忽然笑了笑。
陈乌夏嘀咕:“你给我三百秒还差不多……”
李深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:“这题不是考你的数学。是告诉你,年利率超过24%的民间借贷就是法律红线了。”
她的耳边痒痒的。他过了变声期,声音比月夜那晚亮,又比堂哥的中音沉。就像她喜欢的蛋糕,微微烤焦带点儿酥皮的更好吃。
椅子间距离很近。
暴雨那晚,和相邻陌生人坐着,她不觉得不妥。现在和李深挨在一起,她生怕碰到他,稍稍往另一边偏了偏。
李深递了一盒酸『奶』。
陈乌夏说:“谢谢。”
“你请的。”他提醒说:“记得还钱。”
“知道了。你给我补课,我请你是应该的。”陈乌夏正『色』:“今天晚上我走神了,对不起。我向你郑重道歉。”
“我答应补课,不是为了听道歉。”李深打开酸『奶』的盒口:“要我给你开吗?”
“谢谢,我自己来。”
他给两人的酸『奶』『插』上吸管:“你下次考试如果没有进步,我就退组。”
陈乌夏讶然。才没几天,他就用下次考试当威胁了。
“你害怕?”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萝卜。
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。”稳定地在四十几徘徊。
“总结过原因吗?”
陈乌夏拿起竹签,叉起一粒牛肉丸,沾上番茄酱,“我哥说我做题太慢太慢了……我……脑子比较迟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