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量宁笑道:“什么小姑娘,我看是只泼皮猴子,费衣裳费鞋子,哥哥的军饷都被她玩光了。”
佳期低头吃点心,不说话。
十九舅母有些担忧的样子,细长的手指摹画了佳期悠长的眉痕,“小佳期啊……是个大美人胚子。”
顾量宁一下子退了笑意,拍一下佳期的后脑勺,叫她去跟表姐妹们玩。
后来佳期才知道,那时候平帝对顾量殷的猜忌已经极重,顾量殷在外堪称功高盖主,又没有一个把柄在平帝手中,被朝廷上的人别有用心地一说、一摆弄,是个无可辩驳的“逆贼”苗子,加上已有近两年败绩,更是水深火热。顾家人人自危,却又束手无策,正是十九舅母第一个提出来送佳期进宫。
平帝昏庸,被这样盘算的忠臣良将不止顾家,送女儿进宫的也不止一家。
然而,宫里的郑皇贵妃早年是平帝从兄长的内院抢来的女人,仗着那份轰轰烈烈的情意,虽然面上一碗水端平,很爱为平帝“栽培”漂亮女人似的,但暗地里却把平帝身边管得极严,没人能近得了平帝的身。
不过,大约平帝真的喜欢抢来的女人,后来只有韦家的儿媳妇跻身平帝身侧,还拿了黄铜剪子行刺——那是后话。
那时佳期不懂这些,只琢磨着裴琅那只大老虎今年是一个人过节,大概很寂寞。
她在表姐妹们身边苦苦捱到了月上中天,众人都睡了,她从床底摸出一壶藏了好几年的宝贝梨花酿来,偷偷摸摸地翻了墙。
耆夜王府在城南,她听裴琅说过位置,摸黑溜了过去。王府门外自然警卫森严,她大大咧咧地绕到院外翻了墙,轻巧落地,“喂——”
话音未落,颈上一凉,锋利的冷刃贴着脖子压了压,“什么人?”
她眨了眨眼,这才看见王府院中灯火通明,水曲里漂着莲花灯,琉璃灯满廊轻晃,横七竖八的全是人——裴琅的客人。有文弱的公子,有虬髯的大汉,有黑衣的剑客,还有簪花的士女,还有吹笛的伎女。
原来这厮交游广泛,如此广泛。
场中人都看着她,歪坐在花船上的裴琅也怔怔看着她。佳期抱着那坛酒,气得又想跺脚又不想跺脚,脸都憋红了,裴琅终于反应过来,一把推开膝上的酒案站起来,“陶侍卫!”
他动作有些乱,弄得酒案上的佛手瓜、金柚子和青铜酒盏一股脑掉进水里,咕咕咚咚沉下去。陶湛闻言松了手,众人轻舒一口气。
可裴琅还在原地站着,很惊讶地看着佳期,好像她不该在这里似的。
——当然,本来她确实不该在这里。
尤其不该穿着乱七八糟的夜行衣在这里,衣角下还露出半幅中衣袍角。也没有偷一点顾量宁的胭脂,更没有簪一支小花……
佳期只觉一股无名火刮起来,抱着酒坛就走。
簪花的女人掩口轻笑。她的声音不年轻了,但很娇媚,一个字里能挤出一池子春水。大概她推了裴琅一把:“小王爷,快追呀。”
但是佳期一路出了王府大门,裴琅也没有追上来。
佳期抱着酒坛跑了半座长京城,觉得一